出品|清流工作室

作者|周淼 主編|趙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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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浙江比依電器股份有限公司（下稱“比依電器”）公布了更新版招股說明書，自2021年4月遞交首版申報稿后，公司已完成一輪問詢回復。在問詢過程中，公司與關聯(lián)方頻繁拆借、多家關聯(lián)方注銷或轉讓等問題受到關注。

比依靠電器成立于2004年，前身為“比依塑業(yè)”，在聞繼望家族接手后，公司逐漸從臺港澳法人獨資變?yōu)橹型夂腺Y企業(yè)，控股股東也變?yōu)楸纫兰瘓F。目前公司主要為蘇泊爾、飛利浦等品牌代工，產品主要為空氣炸鍋等。外銷占比超90%、。

近年來，比依電器在還曾向控股股東比依集團拆借超3億元，用于實控人家族消費、投資、拆借等。對此，招股書提到，比依集團及實控人聞繼望曾涉及房地產、制藥領域，不過隨著其逐漸專注主業(yè)，涉及相關領域的關聯(lián)方也被注銷或轉讓。

公司稱關聯(lián)方注銷時均未實際展開業(yè)務，但根據清流工作室的調查，其中一家關聯(lián)方中易致遠的主業(yè)曾多次變更，并曾自主研發(fā)過零食品牌，該公司由公司控股股東間接持股、公司高管擔任監(jiān)事，卻并未出現在公司的關聯(lián)方注銷名單中。

此外，在比依電器注銷、轉讓的多家關聯(lián)方中，還有家主業(yè)為電源線的公司還曾是公司前五大供應商，最終卻因虧損被0元轉讓給第三方自然人盛緣麗。雖然公司稱與盛緣麗無關聯(lián)關系，但此人早年與公司及實控人聞繼望有交集，并曾與實控人兒媳合資成立公司，深度參與了比依電器實控人參與的一起復雜的土地交易中。

不僅如此，在去年賣空氣炸鍋賣出6個億的比依電器，前五大供應商卻出現了多個社保人數為個位數甚至是“0”的情況。

蹊蹺的股權轉讓

清流工作室注意到，比依電器曾轉讓過的關聯(lián)方中，其中寧波鯨魚曾在2018年、2019年成為前五大供應商，曾由公司大股東比依集團60%持股，但在2019年卻被零元轉讓給第三方自然人盛緣麗。

招股書顯示，寧波鯨魚三年的凈利潤分別為-362萬、-145萬元和15萬元。在比依集團退出寧波鯨魚前，還曾對其財務性支持約1,000萬元，最終寧波鯨魚僅需還200萬元，其余欠款則被計為比依集團投資損益。

公司在招股書中稱與盛緣麗不存在關聯(lián)關系。但清流工作室的調查顯示，盛緣麗過往的任職經歷，讓其與比依電器實控人家族的關系顯得不平凡。

盛緣麗個人的任職信息顯示，她與寧波鯨魚產生聯(lián)系是2013年，當時她成為了寧波鯨魚的管理人員——彼時，寧波鯨魚穿透后，分別為比依集團持股60%，盛緣麗、賀強通過香港公司“中國華陽制藥集團有限公司”（下稱“中國華陽”）持股40%；

而中國華陽記錄顯示，該公司最初為比依集團實控人聞繼望及其妻子湯雪玲設立；盛緣麗當時間接持有的寧波鯨魚股份，是她2013年前后接盤聞繼望股權獲得。

盛緣麗出生于1969年，身份信息顯示為寧波慈溪人士，對外登記地址位于余姚市陽明街區(qū)域。她的履職記錄顯示，在接盤聞繼望香港公司股權、與寧波鯨魚結緣之前，她個人的經歷主要在“美食娛樂”領域，其擔任法定代表人的“余姚市心緣美食娛樂有限公司”營業(yè)至2007年；其擔任100%股東、法定代表人的“宿遷香港城休閑會所有限公司”則成立于2007年，并在2014年后注銷。

這意味著，在結束“美食娛樂”經歷前后，她接盤了聞繼望的香港公司股權，并逐漸切入了寧波鯨魚，從事電源線業(yè)務。

盛緣麗此后，也開始了與聞繼望家族“緊密合作”。2016年初，盛緣麗成為舟山信億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下稱“舟山信億”）持股10%的股東；而舟山信億持股90%的大股東為張淼君子，她是比依電器實控人聞繼望的兒媳。

這家盛緣麗參股、聞繼望兒媳張淼君子持股90%的“舟山信億”公司，對外投資了多家公司。但在比依電器的招股書中，這些公司作為關聯(lián)方被披露為“報告期內已注銷”。

比如寧波稱鑫電器有限公司、寧波稱鑫實業(yè)投資合伙企業(yè)（有限合伙）等；這些公司在報告期內均被“注銷”。清流工作室發(fā)現，這些公司注銷背后，均指向了一起蹊蹺的土地收購。

該塊土地為譚家?guī)X東路9號。根據招股書，比依電器本計劃通過收購寧波稱鑫持有的寧波電器99%股權來間接收購該塊土地及房產。但由于被認為不滿足免征土地增值稅和契稅的條件，公司改為直接向寧波稱鑫購買的土地。在這期間，公司關聯(lián)方舟山信億、中易致遠均曾參與交易。

在這起復雜且重要的土地交易中，整個交易的股權結構中，只有盛緣麗一個“外人”參與到了這件事中。

清流工作室還注意到，盛緣麗曾持股的寧波梅山保稅港區(qū)財億投資中心（有限合伙）（已注銷）曾投資一家公司，該公司的股東中便出現了比依電器的獨董朱容稼以及一家曾間接持股中易致遠的上海公司。

這家上海公司為上海浙商實業(yè)公司，2014年，其與另一自然人出資設立了上海一生實業(yè)有限責任公司（下稱“上海實業(yè)”），而比依集團則于2016年入股；同年10月，上海實業(yè)又成為了中易致遠的股東。此外，中易致遠2018年、2019年工商年報中的地址與盛緣麗股東信息中披露的地址均在余姚市陽明街道。

關聯(lián)方資金拆借

清流工作室注意到，在股權轉讓背后，比依電器也曾對包括上述公司在內的關聯(lián)方進行較大額的資金拆借，比如2018年、2019年，公司分別向中易致遠拆出3150萬、2072萬元；向寧波鯨魚拆出700萬元等。在這期間，公司共向大股東比依集團拆出超3億元。

奇怪的是，在向關聯(lián)方大額拆借的同時，公司的資金狀況并不算理想。數據顯示，2018年-2020年，比依電器資產負債率均在70%以上，公司債務壓力較大；2019年，公司還曾因數百萬元的保證合同糾紛還被列為執(zhí)行人。此外，為滿足日常經營，公司還曾通過比依集團、中易致遠等關聯(lián)方轉貸。

在這種情況下，公司為何還要堅持向關聯(lián)方拆借？比依電器在招股書中曾提到，向中易致遠拆借是為了滿足銀行關于受托支付，向寧波鯨魚拆借是為了臨時性資金周轉，而向比依集團拆借的資金的用途則較為特殊，是用于對實控人家族控制企業(yè)的資金周轉、對外投資、家庭消費以及對外拆借等。

比如前述盛緣麗參股、聞繼望兒媳張淼君子持股90%的“舟山信億”公司，深度參與了“譚家?guī)X東路9號”的土地交易。但舟山信億對該塊土地2400萬元出資，來源便是該公司向比依集團的拆借款。

根據招股書，控股股東及實控人曾涉足房地產、制藥等多個領域對外投資，后來由于其逐漸專注于公司的生產經營，對該業(yè)務板塊的對外投資也采取了注銷、轉讓等措施。

比依電器共披露了6家已注銷的關聯(lián)方、3家已轉讓的關聯(lián)方。但清流工作室到，與參與上述土地交易、與“神秘人”盛緣麗有些淵源的中易致遠便未在其中。在招股書中，公司僅提到該公司遠為公司財務總監(jiān)金小紅擔任監(jiān)事的公司，且已于2021年4月8日被注銷，便未有其他說明。

來源：招股書

清流工作室注意到，中易致遠還曾與比依發(fā)生過資金拆借，公司曾稱與中易致遠并無業(yè)務往來，也未介紹其主業(yè)。

但清流工作室查詢發(fā)現，中易致遠曾多次變更主業(yè)，還曾注冊過“女王食代”的商標。根據加盟網站顯示，女王食代成立于2001年，主要從事休閑零食開發(fā)與銷售，且自稱為中易致遠自主開發(fā)連鎖品牌，隸屬于比依集團。

來源：公開資料

“美化”的供應商

除了上述疑點，清流工作室還發(fā)現，曾為飛利浦、蘇泊爾等知名品牌代工、外銷占比90%以上的比依電器，存在小作坊“美化”成大供應商的情況。

2018年至2021年上半年，公司對前五大供應商采購額合計分別為9440.26萬元、10589.11萬元、17616.62萬元、11027.51萬元，占比分別為20.63%、22.73%、20.55%及17.89%。

除了前述的關聯(lián)方寧波鯨魚外，在公司的前五大供應商中，還出現了多個社保人數個位數或“零社保”的情況。

比如2021年上半年新增的第三大供應商寧波邁爾盛新材料有限公司（下稱“邁爾盛”），公司對其采購額為1,499.50萬元，之所以能夠成為其前五大，是因為公司在2021年上半年對其的采購占比上升。

根據邁爾盛官網介紹，該公司為國內大型改性塑料生產企業(yè)之一，在全國大部分城市均有辦事處，并且擁有多名高分子專業(yè)并從事改性行業(yè)工作多年的博士、碩士技術人員，與國內許多院校結為合作伙伴。

但根據其披露的工商年報，近年來公司社保繳納人數多為個位數，2020年則并未披露社保繳納人數。清流工作室詢問其工作人員公司是否真的存在較多碩、博士技術人員時，該人員拒絕正面回答，僅表示“真的不真的，你只要料就好了”。該公司另一員工也稱“只是一個小廠，規(guī)模不大”。

此外，公司在官網稱其銷售總部在余姚中國塑料城Z-1107號余姚佳利塑化，并外稱是其全資子公司。清流工作室找到了這家名為“余姚市佳利塑化商行”的公司，不過目前已注銷。從其網上披露的門店照片來看，這家店的規(guī)模也并不算大。

此外，公司的另一大供應商余姚市春霖塑業(yè)有限公司（下稱“春霖塑業(yè)”）也存在類似的情況。資料顯示，春霖塑業(yè)成立于2020年，但在招股書中，2019年其便成為公司的第四大供應商，相關采購額為1503.58萬元。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可能是因為公司將與春霖塑業(yè)同一控制人旗下的余姚市理特塑料廠一同計算。也就是說，2019年成為公司前五大供應商的其實是理特塑料廠。資料顯示，理特塑料廠在2019年之前均為個體戶，法定代表人為陶理群。

類似的還有寧波齊舜金屬材料有限公司（下稱“寧波齊舜”）、佛山市億璞電器有限公司 （下稱“億璞電器”），其中寧波齊舜與其受同一實控人控制的的寧波寶浦在2018年至2021年上半年均為公司前五大供應商；億璞電器與其受同一實控人逸文五金則在2018年曾是公司第五大供應商。

根據工商資料，寧波齊舜成立于2017年，且2018年、2019年的社保繳納人數均為“0”，2020年年報顯示其從業(yè)人員僅有2人；寧波寶浦成立于2015年，近年來的社保繳納人數也僅為2人，且兩家公司的大股東旗下僅有該公司。而億璞電器與逸文五金也存在類似的情況。

周淼是清流工作室高級作者，常駐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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