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她要逼著我參加呢，我真不明白…

此時尤倫斯正載著亞力克斯和他女友夏洛特開車前往超市采購的路上，后視鏡里夏洛特在補(bǔ)妝，副駕駛上的亞力克斯把手懸在車窗外，在車門上練著水邊的阿狄麗娜

【資料圖】

——又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愿意主動找你玩的，別太不領(lǐng)情了

——問題是我總覺得她瞧不起我，她的那種態(tài)度……怎么說呢…她太自信了，總覺得自己是對的，別人都得聽她指揮，我就討厭這一點

——有可能是你想多了，你應(yīng)該和她好好談?wù)劊僬f就算她瞧不起你，那又怎樣呢？你已經(jīng)有夠多人喜歡了，又不缺她一個

尤倫斯覺得亞力克斯雖然表面上沒心沒肺，但內(nèi)心已經(jīng)是個成熟的大人了，相較之下他自己就活得有些太自我太小孩子氣了，他有時會羨慕亞力克斯的健全，但他猜想亞力克斯多半不會羨慕他，因為亞力克斯完全是從一個平等的角度喜歡他，欣賞他，即便他（尤倫斯）有時會在他面前感到自慚形愧，他（亞力克斯）也不會在乎他那點性格上的缺陷，他是個平和而快樂的家伙

社團(tuán)聚會的地點是幾個同學(xué)在外頭合租的房子——尤倫斯的同學(xué)家境基本都還不錯，他們的父母大多是些體面的中產(chǎn)階級，有幾個是和他養(yǎng)父朱賽佩交情很深的老同學(xué)，有他的私人醫(yī)生，有他經(jīng)常光顧的意大利餐廳的老板，也有他自己的手下，他們會在學(xué)校舉辦運動會和文藝匯演的日子里到場，一起坐在觀眾席里為自己的孩子加油鼓勁——值得一提的是亞力克斯的父親是朱賽佩的律師，盡管亞力克斯并不認(rèn)同父親的謀生方式，但朱賽佩本人對他很好，和他獨處的時候就會和他談起尤倫斯，希望這個憂郁的孩子能多受他影響，變得更陽光開朗、更有男子氣概一些——為此他對朱賽佩時常抱有一種復(fù)雜的情感，他注意到他的那種人格魅力使得他周圍相當(dāng)一部分人即便在知道他本人真面目的前提下依舊選擇接近他，討好他，成為他的圈外朋友，他們總想擠進(jìn)他恩惠的羽翼下，那些體制內(nèi)成長起來的、對自己兩點一線的生活感到厭倦的文明人懷揣著膽怯的好奇心對這位犯罪分子拿出一副老朋友的親熱姿態(tài)，當(dāng)他意識到這一點之后他就完全能理解尤倫斯了——他自己尚且還能遠(yuǎn)離朱賽佩，但尤倫斯無法遠(yuǎn)離他

話說回來，孩子的世界還是要簡單得多，他們談?wù)摰臒o非是課業(yè)、考試、放假、旅行、派對、打工、老師、父母、戀愛、搖滾樂和萬惡的資本主義，他們各有各的煩心事，為此聚在一起抽煙、喝酒、說臟話、吸大麻、搞游行、像嬉皮士一樣濫交、干一些出格的叛逆行為，撞壞父母的車，被沒收信用卡，然后抱在一起你安慰我我安慰你，互相感動一把，哭成個淚人

——媽的，那種死渣男不分留著過年？來，別哭了，小傻瓜，擦亮眼睛，這兒有個渾身藝術(shù)細(xì)胞的金發(fā)帥哥還單著呢

見周圍的同學(xué)不約而同地望向自己，尤倫斯只得尬笑著撓了撓臉

——嘛……總得先從朋友做起才知道合不合適吧，別這么趕鴨子上架的，我又不是那種隨便的人

——可是你壓根不給別人接近你的機(jī)會，尤倫斯，你老是一個人躲著

——我沒有一個人躲著，我只是喜歡清靜點的地方

說著他有些心虛地撇開了視線

——而且我覺得談戀愛很累，我根本不適合戀愛

——你為什么會這么覺得？

——怎么說呢……我精神其實不太穩(wěn)定，你們也許現(xiàn)在覺得我挺正常，但要是和我朝夕相處下來就會覺得我不對勁了——我前女友就是受不了我才和我分的，她還是和我一起長大的發(fā)小呢，現(xiàn)在想想當(dāng)初我們要是沒在一起就好了……嗯…除非我對象是亞力克斯這種性格，否則她會被我搞瘋的

說著他抬頭望見身處另一個小團(tuán)體的杰奎琳前一秒還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一見自己注意到了她就移開了視線，像這樣已經(jīng)有三回了

——那你干嘛不和亞力克斯湊一對??？

——Hello？他女朋友在這兒呢

——我不介意你倆湊一對

夏洛特發(fā)話道，這會兒亞力克斯在廁所間打了個噴嚏

——別這樣夏洛特別這樣

——說真的，我覺得你倆更合適，沒有人比你倆更合適的，求求你倆湊一對吧

尤倫斯悶了口酒，覺得有點頭暈?zāi)垦?，便說要出去透透氣，借機(jī)脫了身——陽臺上也有幾個人在聊天，但聊的完全是另一個話題，他起初只是一個人趴在欄桿上默默抽煙，望著樓下小情侶旁若無人地打啵，就聽到隔壁班一個留著貓王發(fā)型的家伙在那兒吹牛

——跟你們說，上周我樓上那老哥死了，就是我在我家?guī)锢鲜前l(fā)現(xiàn)那種白蛆，我一開始還以為是順著下水道爬上來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是從天花板上掉下來的，然后我就上去敲門，沒反應(yīng)，打電話給警察，最后發(fā)現(xiàn)人死在浴缸里，都死了一周了，你們敢信嗎？那一池子血水上面飄滿了白蛆，我他媽當(dāng)時腿一軟一屁股摔地上，把隔夜飯都吐出來了，你們看看，這就是那個時候摔的

說著他抬起手臂給他們看他胳膊肘上的大塊淤青

——你不搬家嗎？

——搬啊，肯定得搬，我現(xiàn)在還在找房子

——對了，尤倫斯，你有沒有親眼見過死人?。?/p>

——額……沒有，我只見過我哥一槍打碎別人膝蓋…然后我爸有時候會接到電話半夜出門，有次我在黃鼠狼溪公園那邊看到他開車追著人討債，把人撞倒在地上，還痛毆了他一頓，當(dāng)時好多人在場呢

——他為什么不讓他的手下去討債？我是說，他作為老大不應(yīng)該親自去討債的吧

——誰知道呢，他可能純粹覺得好玩吧

聞言那幾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而后那個留著貓王發(fā)型的伙計發(fā)話道

——那個…尤倫斯，你要加入游戲嗎？

——啥游戲？

——就是說出一件你認(rèn)為只有自己干過別人沒干過的事情，其他人沒干過的就得放下一根手指，誰最先放下所有的手指誰就輸

顯然這幫家伙對尤倫斯這位黑道家族小少爺?shù)慕?jīng)歷充滿好奇，他正猶豫著該怎么推脫，這時杰奎琳來到了陽臺上——她用她明察秋毫的目光把那幾個人掃了一遍，讓他們不約而同地噤了聲

——我有打擾到你們嗎？

——沒…沒有

——尤倫斯，你還好么？

——額，還行吧，就是有點頭疼

——嘛，你能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不錯了，走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有話要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