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繼續(xù)閱讀《闖關(guān)東》。

(相關(guān)資料圖)

昨天我們讀到了《闖關(guān)東》里鮮兒在戲班里遇到麻煩，后被迫遭受侮辱又投奔伐木場的故事。

在那樣一個艱難的歲月里，窮苦人想討一口飯吃，真不容易啊。那么，后面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呢？

下面，讓我們開始今天的閱讀吧！

故人重逢

傳武被夏掌柜辭退后，騎馬離開了家，想去老金溝找他爹。

這天，傳武背著打獵下套用的行囊，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窩子里艱難地行進(jìn)著。為了壯膽，他不斷地用木棒敲打樹干，同時扯著嗓子亂吼。

他自己也記不清離開家有多少日子了。他從出了門天就開始下雪，天地一片白茫茫，讓人連方向都難辨。他逢人就打聽淘金的五道溝，打聽朱開山的信兒，可誰也沒給過他一個準(zhǔn)兒。

眼見一天比一天冷，雪快封了路。他揀了條山路走，想到林里找塊避風(fēng)的地方。

遠(yuǎn)處傳來木幫喊山的聲音：“順山倒嘍！迎山倒嘍！橫山倒嘍！”

傳武停下腳步，循著喊聲看去。只見千米外的山林里，一棵棵大樹倒下，一團(tuán)團(tuán)雪霧騰起。

眾木幫一片喊聲：“橫山倒嘍！順山倒嘍！迎山倒嘍！”傳武側(cè)耳聽了一會兒，加快了步伐，卻聽“啪”的一聲，左腳一陣劇疼，他突然被一個狍子套套住了，他拼了命地掙扎著，可是套越勒越緊。

屋里，紅頭巾和鮮兒正在給木幫們縫補(bǔ)衣服。紅頭巾做個手勢止住鮮兒，傾聽著屋外的聲音說：“好像有什么動靜。毀了，一定是狍子套著人了，我得去看看。”

傳武躺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紅頭巾跑過來，笑瞇瞇地端詳著傳武，卻不給他解套。

紅頭巾笑說：“我當(dāng)套了什么，原來是個孩崽子，不在家跑這兒干嗎？”

傳武瞪著眼睛說：“爺兒們出來散散心，你管得著嗎？”

紅頭巾咯咯笑著說：“好大個爺兒們，還穿開襠褲吧？”說著要解傳武的褲腰帶。

傳武捂著褲襠喊道：“你要干什么！”

紅頭巾笑著說：“嘿，還知道害臊！讓姑奶奶看看?！?

說完就動了手，傳武忙用另一條腿掃倒欲要解自己褲腰帶的紅頭巾，并順勢用力夾住她的頭，然后雙腿合力，使紅頭巾動彈不得。

紅頭巾使勁地掙扎著，傳武死命地夾著她，兩個人一時間僵持著。

紅頭巾喘息著說：“臭小子，力氣還不小。給你解套吧，看樣你比一頭騾子好使?！?

傳武不放心地說：“說話當(dāng)真？”

紅頭巾說：“姑奶奶說一不二！”

傳武松開腿，紅頭巾爬起給他解了套。

屋里兩面大炕，當(dāng)中生著大爐子，煙氣騰騰。幾十個木幫休憩的休憩，打鬧的打鬧。老獨臂圍著爐子烤餅子。

紅頭巾領(lǐng)著傳武進(jìn)了屋，對老獨臂說：“把頭，又來了個闖山場子的，交給你了?！?

老獨臂一看是個生臉，頓時拉下臉來：“誰叫你把他領(lǐng)來了？這不是個孩子嗎？打發(fā)他下山，我這兒不收?！?

紅頭巾說：“是我領(lǐng)的嗎？我下套子套住的，非要來咱山場子，我甩不掉他，是他自己跟來了?！?

老獨臂一揮獨臂，說：“那就先領(lǐng)你屋去吧，給他弄點吃的，愿意拾掇你就拾掇拾掇，完事就送他下山?！?

傳武央求說：“把頭，留下我吧，等過了這兩個月的蹲襠雪，開了山，不用你攆我，我就找我爹去！”

紅頭巾拖走傳武，說：“走吧，現(xiàn)在說什么也沒用，跟我走?！?

紅頭巾領(lǐng)著傳武回了自己屋，鮮兒正在屋里給木幫們縫補(bǔ)衣服。她抬頭一看，不禁一個愣怔，這個一身打獵行頭的青壯小子不是傳武嗎？

傳武也認(rèn)出了鮮兒，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使勁揉了又揉，走到跟前，試著叫道：“鮮兒，是你嗎？”

鮮兒從炕上躍下來，也叫道：“傳武！”

兩人情不自禁，緊緊地握著對方的手。

紅頭巾吃驚道：“你們認(rèn)識？”鮮兒流著淚說：“紅姐，這就是我對你說的傳文的弟弟，老二傳武。”

紅頭巾笑道：“鬧了半天是一家人，我去烀狍子肉。鮮兒，還不叫你兄弟上炕暖和暖和！”

紅頭巾在屋外燒上柈子，支上鍋，又端來一笸籮雪，化水煮狍子肉。里屋，鮮兒已經(jīng)哭成了個淚人兒。

傳武也哭著說：“鮮兒姐，沒承想你遭了這么多罪！”

鮮兒說：“這么說你哥一直沒信兒？”

傳武說：“沒有，也不知是死是活，娘的眼睛快盼瞎了。鮮兒姐，咱不在山場子待了，跟我回家吧，回去娘不知會怎么高興呢！”

鮮兒搖著頭說：“傳武，姐不能去你家了，姐嫁過人，又當(dāng)過戲子，姐……”

傳武說：“姐，那不是你的錯兒……”

鮮兒說：“傳武，什么都別說了，姐這一輩子毀了，認(rèn)命了，你還是回去吧，這兒不是養(yǎng)人的地方，你何苦來受這份罪呢？”

傳武說：“姐，你不走我也不走，我給你做個伴兒，咱倆一起在這兒混，我一定要混出個樣來，讓我娘看看，我就不信沒三兒有出息。”

鮮兒望著傳武：“你能吃得了苦？看見木幫是怎么干活的了？”

傳武搖頭說：“沒看見。什么活不是人干的？別人能干我就能干?！?

鮮兒說：“吃了飯我領(lǐng)你去看看，看看你能不能吃這份苦?！?

紅姐幫傳武套狼

一撥撥木幫（伐木的人）抬著巨大的木頭，呼著號子，你追我趕，每一步都邁得氣勢磅礴。

眾人吆喝著，每個人的臉都通紅，雙肩因為過度用力而使身體微傾著，雖是寒冬，豆大的汗粒卻掛在他們額頭。

傳武和鮮兒驚呆了，他倆從來沒有看到這樣的場面。

鮮兒說：“傳武，你能吃得了這份兒苦？”

傳武說：“只要能陪著姐，什么苦我都能吃！”

傳武見了老獨臂。老獨臂說：“想留下不是？”

傳武說：“說什么也不走了?！?

老獨臂說：“那好，只要你答應(yīng)我個條件。”

傳武說：“你說?！?

老獨臂說：“這個月十六是我的生日，我要好好慶賀，三天之內(nèi)你給我拖回只狼來就收留你。”

傳武說：“你說話算數(shù)？”

老獨臂說：“我出口的話句句都是砸進(jìn)木頭里的釘子，拔不出來！”

傳武在自己打獵用的行囊中拿出個套子，在林中選了個地方埋設(shè)下，自己在不遠(yuǎn)處溜達(dá)了半天，卻連個狼影也沒見著，腹內(nèi)已空空的，無奈他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馬架子。

鮮兒堵在門口，問：“傳武，套著了？”傳武搖搖頭。

鮮兒說：“你到底會不會套？”

傳武說：“傻狍子和兔子什么的都套過，就是沒套過狼，都差不多吧？”

鮮兒說：“你問我？我問誰去？吃沒吃飯？”

傳武說：“誰也不給。”

鮮兒說：“跟我來吧?！?

紅頭巾從外邊進(jìn)來，盯著傳武說：“鮮兒，你把吃的給他了？你個賤貨，把頭怎么說的？這三天不管他飯，讓他自己刨食，你給他吃的算怎么回事？看上他了？”

鮮兒說：“紅姐，別說得這么難聽，他是我弟弟！”

紅頭巾冷冷地對傳武說：“你當(dāng)老獨臂真的過生日？他一年不知要過多少生日，一要整治人就過生日，把人攆出去套狼。你只有兩天的工夫了，你不知道這個老獨臂，他的毒性大著呢，皇帝老子也難叫他改口！”

傳武又搖搖晃晃地進(jìn)了林子，下好的套子還是空的。他守了一陣子，不知不覺倚在樹干上慢慢地睡著了。

鮮兒趕著雪爬犁來了，她知道這個朱家老二的性子，哪里放得下心，果不然，她趕到的時候，傳武已經(jīng)凍僵了，她拍著他的臉說：“傳武，你醒醒，千萬不敢睡了，過去就沒命了！”

鮮兒穩(wěn)住神，努著勁把傳武拉到爬犁上，往回路奔去。

回到屋，她把傳武放到炕上，用雪擦著他的手腳、胸膛。凍僵的傳武毫無知覺。

始終在里屋冷眼觀望的紅頭巾破口大罵道：“你個騷貨，等不及了？”

鮮兒委屈地說：“紅姐，他都凍硬了，我看他太可憐了！”

紅頭巾火氣挺大，說：“活該，是他自己找的！”說完摔門而去。

良久，傳武終于被搓醒了，輕聲地說：“姐?！?

鮮兒心疼地哭泣著說：“傳武，你把姐嚇?biāo)懒?，你還是離開山場子吧，姐求你了！”

傳武也哭著說：“姐，你不走我就不走，我死活要和你在一起。明天我還要去，我一定會套著狼的，大哥不在眼前我就是你的親人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這里受苦了！”

說著說著，又昏睡過去，嘴里喃喃地說，“姐，我還冷，你摟著我睡一會兒吧……”

鮮兒紅了臉，但還是摟住了昏睡的傳武，輕輕地哼著歌謠。

第二天一大早，傳武醒了，披上衣服就要走，鮮兒把一個雪爬犁交給他，說：“傳武，趕著雪爬犁去吧，這是紅頭巾借的，今天要是套著了更好，實在套不著早點回來，山場子不留你，姐也不在這兒待了，姐下山?！?

傳武笑著說：“姐，你答應(yīng)跟我回家？”

鮮兒搖搖頭說：“你的家我是不會去的，找個主兒嫁了吧。”

傳武趕著雪爬犁在林中飛馳。一會兒工夫，趕到下套子的地方，傳武驚呆了，他驚喜地看到，狼套上分明套著一只狼！那狼已經(jīng)死了，身體凍得梆硬。

傳武從套子上卸下狼，裝上雪爬犁，打了個響鞭飛馳而去。

一路上，他大聲地對著林海笑著，喊著：“套著了！套著了！山神爺收留我了！”

他扛著狼走進(jìn)屋子，鮮兒跟在他身后。傳武把狼重重地摔到地上，大聲地說：“把頭，狼套著了！”

眾木幫圍攏過來，議論著：“??？真套著了！好大一只狼呀！”

老獨臂過來，蹲下看看，毫無表情地站起身來，對傳武說：“行了，留下來吧。大個子，你帶他吧?！滨r兒高興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老獨臂沒再說話，回身進(jìn)了里屋，紅頭巾正在里頭炕上坐著。

老獨臂一雙眼睛凝如點漆，盯著紅頭巾，冷笑著說：“這只狼是你掛到套子上的吧？”

紅頭巾說：“怎么會是我呢？我有這能耐？”

老獨臂冷冷道：“你瞞不了我，是你用槍打死了狼，又把槍眼用松油堵了掛到套子上。看來你真是喜歡這個孩子了！”

老獨臂的故事

老獨臂坐在樺樹皮桶里，傳武給他仔細(xì)地搓澡，驚詫地看著老獨臂一身的傷疤。

老獨臂說：“你小子，有女人緣啊?！?

傳武探詢道：“爺爺，你老家是曹州的？”

老獨臂說：“嗯？她對你說了什么？那個騷娘兒們，那張破嘴早晚要給她縫上！”

傳武撫摸著一個個傷疤說：“爺爺，這些傷疤都是你當(dāng)捻子的時候留下的？”

老獨臂不語。

傳武說：“這個，刀疤吧？我爹也有一個?！?

老獨臂說：“你爹真是義和團(tuán)的？殺過洋毛子？”

傳武說：“真的！”

老獨臂道：“你說這個疤？這是我身上的第一塊疤。那時候我和你現(xiàn)在的歲數(shù)差不多，我姐叫本村的惡霸老財糟蹋了，讓他們?nèi)以闾Ａ?，為了給姐報仇我入了捻子，帶著弟兄攻進(jìn)惡霸老財?shù)膰?，我一口氣殺了惡霸一家六口，留下這塊刀疤?！?

傳武倒吸一口涼氣，道：“爺爺，你下得去手？”

老獨臂輕描淡寫道：“仇到了不報就得死的時候，殺人就紅了眼，過后也不忍，可絕不后悔?！?o:p>

傳武說：“那這些呢？”

老獨臂說：“這些呀？一塊疤就是一場惡戰(zhàn)，就是幾條官兵的人命，沒有什么好說的?！?

傳武說：“爺爺，你的胳膊是怎么丟的？叫官兵砍了？”

老獨臂說：“你好好看看，這是刀砍的嗎？那一年我在老林子里遇見了一只虎，那虎看樣好多日子沒吃食了，肚子溜癟。唉，你武藝再高也和它沒法使，人家不接招，張著大嘴撲過來就咬。我也是急了眼，就勢把胳膊捅進(jìn)老虎嗓子眼兒里了。

老虎噎得直翻白眼兒，可到底把我胳膊咬掉了。我一看，娘的，吃虧的買賣咱不能干，不能舍本兒，忍著痛把手里木棒捅進(jìn)老虎屁眼里。老虎沒嘗過這滋味兒，吼又吼不出來，撒歡兒跑了。

約莫半個月以后吧，我見老虎死在林子里。老遠(yuǎn)地看著，我就奇了怪，這老虎怎么長著兩條尾巴？近前一看，哈哈，一條是真尾巴，另一條是我那根木棒，還插在老虎的屁眼里呢！”

說到這里，爺兒倆哈哈大笑。

笑夠了，傳武問道：“爺爺，你離開老家小四十年了吧？想不想？”

老獨臂的臉又冷了下來，說：“老家的親人被官兵殺絕了，我沒老家了，老林子就是我的家?！?o:p>

傳武說：“爺爺，聽口音紅姐也是曹州人，你們是老鄉(xiāng)吧？”

老獨臂說：“嗯?！?

傳武說：“她一個女的怎么到山場子來了？”

老獨臂說：“唉，都是闖關(guān)東的人，誰沒有段傷心的老事呢？”

冬日深夜的林場，靜謐中透出陣陣寒氣，紅頭巾馬架子外，大個子哼著小調(diào)走來。傳武擋住去路。

大個子說：“傳武？你要干什么？”

傳武說：“我不讓你進(jìn)去！”

大個子說：“關(guān)你屁事？滾！”

傳武說：“我讓你滾！”

大個子說：“欠揍你！”

兩個人打了起來。

兩個男人的戰(zhàn)斗很快以傳武的頭破血流結(jié)束了。里屋，紅頭巾為傳武擦著臉上的血，鮮兒從旁邊幫著忙。

紅頭巾對傳武說：“你這是干什么？姐是愿意，你打人家干什么？”

傳武說：“姐，你三番五次救了我，就是我的親姐姐，我敬重你，我不讓你這樣活著！”

紅頭巾訓(xùn)斥道：“你小孩子懂什么？這就是日子！”

傳武說：“姐，我知道你也是好人家的閨女，你不該這樣，別這樣了，我掙錢養(yǎng)活你。”

紅頭巾心頭一熱，情不自禁地把傳武摟在懷里說：“好弟弟，姐不用你養(yǎng)活，姐這一輩子就這樣了，你可要好好活著，活得像個爺兒們！鮮兒你說呢？”

一直聽著兩個人說話的鮮兒真誠地說：“紅姐，我還是第一次聽你這樣說話，真好！”

結(jié)語

今天我們讀到了《闖關(guān)東》里鮮兒與傳武在伐木場重逢，紅姐幫助傳武留在伐木場，以及老獨臂身世的故事。

在那樣一個艱難的歲月里，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有一個苦難的故事。那么，后面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呢？讓我們期待明天的閱讀吧！

圖源電視劇《闖關(guān)東》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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