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樓翹課的時間基本只會待在兩個地方——實驗室和辦公室。

他在辦公室里處理文書，在實驗室里折騰些機械部件，但有件很奇怪的事——他時常把完成的機械部件放到存放機械的房間，不組裝成完整的機械。

(資料圖)

——但也不是沒組裝過完整的機械，用來與西伯利亞支部交易的新型武器和裝到休伯利安上的逃逸艙就是這樣的特例。

但那也僅僅是特例，還是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機械部件被擱置一旁，像是被遺棄了一般。

偶爾來串門求教的琪亞娜曾問他為什么這么做，林曉樓只是笑笑：“因為總有一天會用到，但現(xiàn)在為時尚早。放心吧，武器終究不能久藏于匣中的?！?/p>

——總之要找他的話，去辦公室或?qū)嶒炇艺宜容^好。

作為一個習慣藏牌留手以備不時之需的懶人，他秉持著“趁早忙完手頭上的事就能有更多的時間摸魚”的個人信條，像春運的高鐵一樣按部就班地忙碌。

但在他那比手表結(jié)構(gòu)還要精密的時間規(guī)劃里，由一件事的時間是不固定的——休息。

不同于神州人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值夜人的“日落而作日出而息”，林曉樓從天黑忙碌到天亮，又從天亮忙碌到天黑，一個月睡覺的時間不到半小時。

這不眠程度，連【不眠者】途徑的看了都得佩服，可以說是把《不眠者格言》扉頁上的那句“有太多東西值得熬夜了”展現(xiàn)到了極致。

他曾自我調(diào)侃，像他這樣的【不眠者】遲早要成為“永眠者”，正應了那句話——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會長眠。

雖說他到大戲落幕之后都還或者……

咳咳，且不說那些個無趣的后話，讓我們把目光放在陽光明媚的早晨。

“華子，你再幫我一次唄?！绷謺詷请p手合十，一副懇求的模樣。

“前輩……”

符華剛開口就被林曉樓打斷了：“叫‘艦長’?！?/p>

“哦，抱歉?！狈A也是被他在稱呼上對“高逼格”的強烈追求搞得有些無語。

等會，是誰有求與誰??？

符華揉了揉眉心：“前……呃，艦長，其實要我?guī)兔σ矝]什么問題，但神州古語有云，‘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也’，所以我有兩件是希望艦長能答應?！?/p>

“?。杉?？”林曉樓似是收到了莫大的驚嚇，他用十分難過的語氣，“華子，你變了?！?/p>

“當年我找你幫忙的時候你是不會提那么多條件的……”林曉樓眼里放出淚水，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像是收到了天大的委屈，“嗚，華子在外面學壞了，都要跟我討價還價了……嗚哇……是我管教無方啊……嗚嗚嗚……好可憐啊……”

符華眼皮跳了跳：“那個……艦長，戲過了?！?/p>

“嗚哇……”林曉樓不管，繼續(xù)掩面而泣，“華子她二舅姥爺啊……我對不起你啊，我沒給華子建立一個良好的價值觀啊……華子她三舅姥爺啊……”

“停，艦長，那我提一個要求總行了吧?！狈A急忙做出退讓，再放任林曉樓這么說下去，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得被林曉樓說聲對不起。

林曉樓的哭聲戛然而止：“真的？”

“不騙你?！?/p>

“真的不騙我？”

“真的不騙你?！?/p>

“那行，啥條件？”林曉樓打算見好就收。

“就是每天晚上艦長都得到我這兒吃飯，少吃泡面，那些沒營養(yǎng)。去琪亞娜同學她們那邊也行?！狈A斟酌再三，說出了她認為的“最優(yōu)條件”。

“嘶，”林曉樓有種強烈的既視感，口中喃喃，“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p>

其實她本來是準備了兩個條件的，另一個是讓林曉樓規(guī)律作息。她尾隨琪亞娜她們“參觀”林曉樓的實驗室的時候，看到了床底下的三箱泡面，她推測林曉樓多半每頓飯都吃泡面，所以她想出了這個“最優(yōu)條件”。至于另一個條件……她也不知道為什么，但就是一種奇怪的直覺肯定且堅定地告訴她，林曉樓的作息時間相當不規(guī)律。

至于為什么她認為讓林曉樓少吃泡面是“最優(yōu)條件”，是因為她的直覺又告訴她：想讓林曉樓的作息規(guī)律，很難。

就很奇怪，直覺這種東西很不一定可靠且時常搖擺不定，她也失去了對過往的大部分記憶，只剩些不大連貫的片段……可一旦涉及林曉樓，哪怕沒有想起相關(guān)的記憶，她的直覺都會十分肯定，使她對他高度甚至絕對信任……哪怕他曾向她開槍。

太奇怪了，就好像她曾經(jīng)多次留意過他的行為細節(jié)一樣。

太奇怪了……

林曉樓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行，但接下來的每一期記憶戰(zhàn)場你都要幫忙。”

“可以。”符華點頭。

“那么，合作愉快?！绷謺詷菙[了擺手轉(zhuǎn)身離去。

一出了符華的視野林曉樓立刻跑回實驗室里，把眼珠摘下來放進凝聚出來的水球清洗：“媽的咱就說咱為啥有眼藥水不拿，有洋蔥不拿，偏偏拿錯成風油精。媽的真tnd刺激?！?/p>

“刺激死我了?！绷謺詷前蜒壑榘不匮劭?，坐在實驗桌前，喃喃自語，“嘻嘻，居然用我教訓蛇蛇的話來教訓我，華子，你學壞了啊?！?/p>

“晚飯的話……想法子推了吧。”

當然，想象很美好，現(xiàn)實很骨感。林曉樓終究還是沒能推掉晚飯，因為他沒能逃離符華的制裁，絕對不是因為他懶惰到不打算再作反抗。

第一次去琪亞娜她們那兒蹭飯時，林曉樓是被強迫的。琪亞娜聽到敲門聲去開門時，就見到如約而至的符華和林曉樓在門外。

符華推了推眼睛：“琪亞娜同學，我們來了。”

“哦。”琪亞娜面色古怪地讓道，看著符華拖著林曉樓進屋。

是的，拖著。堂堂休伯利安艦長、神州擺渡人就這么被符華一手抓著一條腿地拖進屋里。白色的大褂上灰跡交錯縱橫，他雙手抱著塊合金，看邊緣應該改是被掰斷的。

“我的門啊……我的合金門啊……我可憐的合金門啊……”林曉樓委屈巴巴的。

“班長，林艦長他這是……”琪亞娜關(guān)上門，用古怪的目光看著像死狗一樣被人拖著的林曉樓。

“我珍貴的合金門啊，三層，就那么三層，她干穿了一層啊！”林曉樓掙脫符華的拖拽，抱著閘門殘片，雙腿在半空中胡亂撲騰，人在地上打轉(zhuǎn)。（林曉樓·胡鬧 上）

“罪魁禍首”符華拿出手機來錄視頻，語氣淡定：“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吧?！?/p>

林曉樓鬧出來的動靜把專注打游戲的布洛妮婭和正在忙碌的芽衣都吸引了過來，連在房間里偷偷喝酒的姬子和偷偷看吼姆漫畫的德麗莎都被驚動了，她們各自探出頭，看向玄關(guān)，而后就看到了……

林曉樓的腦袋撞到墻上，發(fā)出象征腦袋質(zhì)量不錯的“咚”的響聲。

“剛才……發(fā)生甚么事了？為什么我的頭那么疼？”林曉樓從地上爬起來，撓了撓頭，一臉不知情。? ?（林曉樓·忽悠? 中）

“請不要把大家當成傻子，艦長。”符華逐漸習慣用“艦長”稱呼林曉樓了。

“你怎么這樣憑空污人清白……”林曉樓撣去衣服上的灰，一手拿著殘片爭辯道，“我確實沒把你們當傻子?！苯舆B便是難懂的話，什么“藝術(shù)行為”，什么“玩梗而已”之類，引得滿屋人笑起來：宿舍內(nèi)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 （林曉樓·狡辯 下）

自此，林曉樓幾乎每晚都來蹭飯。倒也不是不想推脫，只是沒能逃脫符華的制裁，絕對不是懶得修補實驗室的閘門，絕對不是！

蹭飯蹭得多了，這個懶人就開始主動幫忙做飯。最開始大家都很詫異，因為林曉樓實驗室那三箱泡面擺那兒呢，還以為他不會做飯什么的，現(xiàn)在看來似乎只是懶得做飯……

想來也是，活了上千年（？）的人如果不會做飯的話恐怕早就餓死了吧。

不得不說，林曉樓的廚藝很好，比芽衣和符華的還好，哪怕是堅定的芽衣單推人（？）琪亞娜都不得不承認。他還會變著花樣給大家做飯，今天是披薩和意大利面，明天是神州家常菜，后天是極東拉面……

這是奇怪，身為神州仙人居然還精通神州以外的地方的廚藝。

其實林曉樓在很早以前也不大會做飯的，在那個文明垃圾場里也沒有什么正經(jīng)食物，他們基本上是過著茹毛飲血的日子。為了自己倆朋友的伙食著想，他就鉆研起了廚藝。

誰叫我還是他倆的大哥呢？當大哥的可不就是要照顧著自己的小弟嗎？——林曉樓如是說。

雖說林曉樓主動下廚是件好事，畢竟他做的飯菜很好吃，但了解他懶散性子的符華時不時會問：“林艦長不是懶人嗎？怎么愿意做飯了？”

每到這時，深得樂土嘴硬蛇真?zhèn)鞯牧謺詷嵌紩貌幌滩坏恼Z氣回應：“只是不想這頓飯?zhí)y吃罷了。”

對此，符華總會微微一笑，說什么“我看您實驗室里還有很多泡面，不如我?guī)湍鉀Q掉”之類的話。而后林曉樓都會倔強地回一句什么“胡扯”、什么“瞎說”之類，引得滿屋人哈哈大笑：宿舍里再次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一日，趁著林曉樓和符華在廚房里忙活的空當，琪亞娜悄聲問正在游戲里吊打她的布洛妮婭：“話說班長和艦長關(guān)系也太好了點吧?！?/p>

布洛妮婭一邊操作著手柄，一邊說：“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很明顯班長和林艦長之前就認識，關(guān)系還不錯。”

“嗯……”琪亞娜的目光在林曉樓和符華間來回移動，連游戲都顧不上打了，“他倆就像……男女朋友？”

而后，在琪亞娜驚愕的目光中，林曉樓把一盤回鍋肉端到餐桌上，迅步來到她面前……

又是一記爆栗。

“別瞎造謠，我和華子的關(guān)系清白得很，比你頭發(fā)都白?！绷謺詷鞘帐滞鶑N房走去，“只不過都是長生者罷了。”

“那豈不是……”琪亞娜話說到一半，見林曉樓頭也不回，趕忙把手柄放下，追了過去。

“那班長豈不是和你一樣是個幾千歲的老怪物？”琪亞娜問。

“琪亞娜同學，長生者是壽命長的，不是年紀大的。”符華一邊切菜一邊說。

“對啊，”林曉樓把雞肉放進鍋里炸，“不是所有人都是長生者，也不是所有長生者都有我這把年紀。所以華子也就比你們大那么一點，年齡上的?！?/p>

林曉樓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躲，躲開了符華的一記寸勁：“華子，你干嘛？要不是我多得快，這鍋炸雞就毀了?！?/p>

符華默默收拳，繼續(xù)切菜：“沒什么，只是想到艦長你曾經(jīng)的調(diào)侃罷了。”

“哦?！绷謺詷撬菩Ψ切?，心中暗喜：“她信了，她信了。”（非罡+1）

在一旁圍觀的琪亞娜和在廚房幫忙打下手的芽衣看著這長生者二人的相處方式，有些汗顏。這樣的相處方式，挺費命的吧……

那調(diào)侃是什么？她們不知道，不好奇，也不敢好奇。

因為符華現(xiàn)在顯得很不好惹……

胡蘿卜被整齊地切成蘿卜丁，倒進鍋里煮熟。清晰可見，菜板上留下了交錯整齊的刀痕……

可怕。